随笔2024-3-3

明天开学,又是一个忙碌季的开始。忙是挺好的,虽然要牢记很多事情,但也能借此放掉一些事情,一些悲伤的事。不想谈,却又欲言。像袜子里的小石子,没碍着你走路,却实在提醒着你它的存在。

最近听到一段语句谈冥想。简言之就是让你的情绪,想法,随他过,不去对抗,更别去挣扎。

能做的,你都在做,做不了的,就别想,做你的做的。

杂念起,如外头雨声,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想起前阵子到华仁中学,拜访馆长,建筑师工程师,为户外教学做安排。一切妥当已是午后,一封短信来,说那天是校务会议,全体老师必须出席。户外教学就这样取消了。

心里是沉甸甸地不舒服。像大石压在心上,说不出的闷。

我无精打采地喝着咖啡,看着外头的雨,嘴上是“吃大便”“取消就取消,很好玩是吗”“法克”等脏秽话。

涉及建筑师工程师,没那么好弄,要专业人士配合,必须给予尊重。可老师这这份职业不是专业人士,因为我越见得不到尊重,顶头上司是下令,下方的同学后有家长。夹心饼干,就等撑不住,折了,落下碎成一地。

门外雨打叶,茎叶上下晃动,柔中带韧。要做好一件事,也应如此。


throwback 2023nov

去年,我把考卷难度降了些,结果引起另一老师不满。他在乎学科,在乎分数值不值得给

我在乎学生。如果把同学分数低,就说成他们不努力,不适合念理科。这种高大上的想法,我真不认同。

数落学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儿,但这不对。把不及格这件事全推给他们,更不对。

我发现,我真的不适合这间学校。


上周开启农历新年模式。像不静音的手机,总让人觉得它时刻处在不安分提示音和震动中。

新年,似乎意味着像休假又不像休假的短期修行

朋友邀约,得去,一年碰面一次;亲戚家拜年,得去,一年见一次。唯独自己,似乎只有大伙儿都上班上学,才能回到一个人静默的时刻,才想是年过。

过年,似乎意味着你必须凑合,有些时候是迎合某些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的期待。为了满足这些期待,你必须点头说好,因为他是长辈,他也是为你好。

我未必迎合我爸妈,但我似乎必须对着这些血缘关系成员,点头如捣蒜,认同加附和。不然,撇不清,走不开。

过年这事儿,我想,真让越来越让我害怕。


2023年末–重游故宫

不是第一次到北京,所以不是第一次到故宫。

红彤彤的城墙,仍旧红彤彤,只是顶上挂了雪。我入众流,像群沙丁鱼,在城门内宫殿外川流。不息的客流,是门票经济可庆的gdp,也是扰人独赏可憎的高分贝声。或然,这就是人口众多的北上广,这就是中国。

“来,大伙儿看看左边这个门儿啊”,我耳机里传来导游的声音,“大家猜猜这是哪个朝代的?”

故宫,皇帝老爷的家。只不过这家特大,办公有办公用的房子,休息有休息用的房子,吃喝拉撒有吃喝拉撒用的房子。我凡人买一栋小房,需动用未来三十年收入,皇帝老爷,他一个家就需要几栋大房。我心叹:怪不得叫万岁,贷款还一还,不小心就还了一万年了。皇帝老爷家大,从一栋房走到另一栋房,有五十到一百步的距离,之间还不时有门,像电影院检票的入口。入口还不止一个,有中间有旁门。你若九五至尊,你要到中间的入口,你若一般文臣,可能边上的小门都不给你进。什么人入什么门,这彰显着身份地位,宫殿屋檐上的神兽,其数量也老实交代这房子主人的身份地位。皇帝九五至尊的身份在故宫里处处得以彰显,让旧时的文武百官自称微臣,让清朝太监更自称奴才。看宫廷剧里的太监笑着说自己是奴,看着挺心酸的。阶级,在古时候,在故宫是明摆着的。

“来,我们走上台阶,过了那门,往前走”

如今阶级不如过往透彻明亮,有的藏在宏观社会有的藏在心底,我脑子不好,看不懂阶级,当下我只见台阶,需一步一脚印,才能拾阶而上。

过了门,兜转下,路径渐窄,草木石挨着靠近,和之前大气磅礴的建筑与走道截然不同。这是皇帝老爷的院子,憩息的园林院。我转道,走至一露天庭院,东南西北面皆是商铺。一拨人熙熙攘攘鱼贯而入,一拨人坐在台阶上休息。我忽然打了冷颤,从屋檐下径自往阳光处走去。

 “大伙儿来猜猜”隔了几步的他团导游向团友问:“这棵树多大岁数了?”

我摘下耳机,背靠树前的砖砌护栏,让那古时的光,现代的光,当下的光,往我身上照去。

“这棵树多大岁数了,有人知道吗?”

我被太阳烤得舒服,伸了懒腰,心想:我就算现在知道了,待会儿也会忘掉,树自个儿都不知道自己多大了,我替它记这个干啥?

还不如,晒晒太阳,伸个懒腰,才不愧对北京的冬,故宫的雪,还有那旧时今日的光。


随笔 误点

学校办了参访中国大学的团,面向学生开放申请,随行的有老师和董事。一行三十几人,在吉隆坡登机,班机误点,原是凌晨十二点的航班,改成隔天下午两点半,延了十四个小时,二十四号凌晨的班机,改成下午两点半起飞。因为受影响人数众多,加上我们一伙人除了大人,还是二十几个同学,吃啊弄啊整啊排队啊,抵达航空公司安排的酒店,已是临近早上四点多。

在候等航空公司安排吃住之时,同学有的哀声怨道,说“这样会影响我们行程的安排”“怎么可以这样啊”,有的倒头就睡,睡他一分钟是一分钟,三十秒是三十秒,抓紧时间休息。机场周遭大人们,有的淡定面对,有的找地勤人员用看似评理的语气,实则是宣泄情绪。一家出游,行程安排得紧密,班机误点导致该去上的景点没去上,该拍的照片没拍上,花了钱请了假,原想和孩子共度雪下的圣诞,就因为延迟航班,行程都乱了,又得花时间安排行程,取消住宿安排,通行的巴士票景点票,一堆能把你弄得糊涂的一堆事儿。一手牵着五六岁小女娃,一手对着地勤人员在空中比划,像节拍器,随嘴吐的字眼儿,单手打着节拍。面露难色的地勤人员,承接着这位母亲的情绪,我心想,飞机又不是他整坏你说他也没用啊。但看着戴着方框眼镜的母亲,我似乎也能理解她的不满以及由此燃升的愤怒。

我想起好多年前,我在印度的火车站等火车。印度火车最棒之处,就是它误点它不跟你说,其实也没必要说,因为时间到了你见不了,那就表示误点了吧。但更棒的地方是,它没说多久后它会出现,这个就刺激了。如果说火车三小时后出现,那我就能去其他地方兜兜转转,或者找个餐馆悠悠哉哉吃个两小时又四十五分钟的饭。它不说它何时何日何月何年进站,那我只能等,不止不敢走远,还不敢怠慢,时刻必须警惕着,怕一倒下睡着,车来了都不知道。那时我们一伙旅伴也有十人,只能到火车站的餐厅用餐,边吃边等,因为投诉也没用,火车误点也不是他弄的。我们一伙人寻觅餐厅,前方的队友负责找餐厅,我在后头只管跟着,没事儿四处张望,见站里的其中一个月台上,满是人,但不是站着,也不是坐着,而是躺着。不管老的小的,不知变了什么戏法掏出一张薄被单,往地上一铺,三两人就席地而坐,累了就直接躺着。那是个露天的月台,那人就陆陆续续把席子把被单往地上一铺,该坐着就坐着,该躺着就躺着。我看着看着就入迷了。躺在露天的月台上,闭眼是放下杂念,睁眼是星辰大海,山河大地本是微尘,更何况咱们不过是尘中之尘。我脸露微笑,转身跟上队伍,见旅伴围着和一背包客闲聊。来自中国带来的女生,背了好大一个包袱,头发看得出油了。我们问,等多久了。她回:“十二小时了,哈哈”,她自个儿忍不住笑了出来。之前还有旅伴因为误点的事儿,皱起叠叠厚的眉头,听这女生说她已经等了十二小时了,我们心情瞬间就松懈了下来。也不知道是觉得有人比我们更惨,还是心里忽然想明白,搞不好我们也要等十几小时,心情就淡然自在了。真是心态正确,到哪儿都是天堂。

后来火车慢了四小时入站。从我们角度看,它是慢了,从火车角度看,是我们早到了。

二十四号下午两点半,飞往中国的航班准时起飞。那牵着小女娃的母亲,是否尚在抱怨,那在印度火车站的中国背包客,不知等到火车了没。


富都青年 2023 影评:无国籍

pudu,是吉隆坡市中心一处。曾辉煌,如今难掩没落。街头巷尾,充斥各色人群,或老年,或合法,不合法外劳,当然还有象征本片主角的群体:无国籍人士。“人士”这两字不像尊称,更像讽刺。故事脉络从阿邦阿迪的无国籍身份展开,遇见好心收养的money姐,遇见代表爱情的缅甸妹,一粒痣性工作者,遇见代表现实的警察,刻薄的摊位老板,还有代表希望,失望和绝望的美女志工。

交杂在一起,就是这部电影<富都青年>。

就连名字也都在奚落,“富”都这两兄弟,阿邦和阿迪。电影片名abang adik,意思是哥哥弟弟,片中直译成阿邦,阿迪。而我,似乎也忘了这两人在戏中的角色姓名。无国籍,导致无身份证,连姓名也给剥夺,哥哥就用马来话的abang,弟弟就用马来话的adik。我周遭很多朋友都成家立业,给自己的小孩取名,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儿,它代表着父母对孩子的期许,和祝福。没名字的阿邦和阿迪,一开始,就不是走在和我们同一条道上。

镜头开始,弟弟阿迪就在一场非法交易中被警察逮捕,脸上狠狠地被刷了两记耳光,一记来自警察,一记来自同伙老板。前者代表的是法律,后者代表的是现实。是对无国籍身份的阿迪,一个直率的表露:就抽你耳光,能怎样?

阿迪抚着热辣辣的脸颊,低头不语,他知道,他,不能怎样。

哥哥阿邦手推车,卸了箱货予摊主。摊主给了三十元,比原定少了二十,阿邦用手语比划,摊主自顾自话离开,搁下不能回话的阿邦。阿邦眼里的怒火燃不起来,头一转,也走了。阿邦,更多的是接受,有理的无理的,来了,就接受吧。

阿邦和缅甸妹在凌乱却有序的富都小巷市集逛,阿邦买下让缅甸妹止步价格的彩色围巾。阿邦收着。阿迪则在情红灯染色的房间里,与一粒痣女士在梳妆台的镜子前对话,尔后收下一粒痣女士给的好几张五十元马币。阿迪没有错,他只是用现实的方式回应现实;阿邦则用他对善对爱对人间美好的理解,去回应现实铐在他身上的枷锁。直到女孩离开,阿邦也只是站在远远的望着,默默地把彩色围巾藏在身后。忽然觉得,颜色,原来也是一种讽刺。仿佛告知阿邦,你不配,回去你他妈的黑白,你就注定是黑白。

在money姐的庆生派对,阿邦抱着阿迪,不面对阿迪的阿邦,抚着阿迪的头发,表情难过得像掉了玩具的小孩。哪怕就一首歌的时间,就一首歌的时间也好,阿邦倾泻他对爱的向往,对有人疼有人爱的期待,在缅甸妹离国后,只剩下没有送出的围巾,阿邦在一首歌的时间里,宣泄着痛楚。我们知道这首歌一过,阿邦又回到那个承担一切的阿邦。

美女志工的出现,是命运的转折,本该是希望,带来的却是绝望。

阿邦在狱中无声对话法师。用手语,脸部表情,表露渴望爱,渴望人疼的诉求。手铐敲击桌面,金属声锵锵作响,像是否决他,告知他在监狱,他不可能得到爱。泪珠没在眼眶中打滚,就直径滑下脸庞,因为激动而颤动的双手,在空中无声地划动,阿邦最后也是在剧中说出唯一一句话,就三个字:我想死。

阿邦重复:“我。。。。想。。。。死”

邦,把前面累积的所有的不满,所有的愤怒,用一个“我想死”做了结,做这一切的结束,做没有国籍,没有身份证,甚至没有姓名,没有爸爸妈妈,没有人爱,没有人疼的最后总结。

电影《富都青年》,饰演阿邦的吴慷仁,实至名归。大马除了贺岁片,还能有如此好作品,幕后团队,演员,你们很棒。


2023/12/3

闻烟味,当即闭气,转身一看,隔壁桌的烟客嘴吐白雾,闭上眼的他,似乎在把生活的无聊无趣无味借着这口烟给吐了出来。风至,像携带家眷逃难,那团白烟雾,飘然而至。到我这儿,又离我去。

“我都讲了,叫你买那间公寓了咯,才几百千,现在都涨到不tahan了咯。”曾是同学的他,如今是地产大亨,渐渐的,周遭的同学都成了地产大亨。偏偏,我就当不了。

“做莫这样臭的啊,一直抽烟的咩”大亨道:“真的够力,比我家的印尼工人抽的印尼烟还够力臭”

“是咯,我工厂里的员工,也喜欢印尼烟”另一大亨说话了

我没机会开口接话,因为我没有工人。

上周弄了几张卡片,找了副校长,主任等人签名并写上祝福语,给留级的同学。边找老师写祝福语,我边难过:我们有什么资格要小孩留多一年呢?就因为他考不好吗?他考不好,难道只会因为他不努力吗?我们当老师的,难道不需要负上责任吗?

“现在那间公寓”我被大亨的口臭唤醒,“基本上一个月都可以收租两千多了咯,都够还贷款了”大亨继续道:“都叫你们买了,你们又不要”

不是不要,我也想买,我心底嘀咕:当独中老师,口袋真没多少盘缠。

想着同学收到充满祝福语的卡片,还有附带的几颗糖果,可能回说:谢谢老师。

但我,内心是愧疚的。买不起公寓买不起楼,可能就是对我这个不称职的老师的报应吧。


2023/10/15 2023以巴冲突

上小学的时候就在报章上接触到巴勒斯坦与以色列对立关系,当时还以为巴勒斯坦就是巴基斯坦,因为名字很像。巴基斯坦与印度不算友好,偶尔起零星冲突,在宗教在克什米尔地区都存在争议。误以为巴基斯坦就是巴勒斯坦的我,就老在想,为什么巴国好像处处和其他国相处不友善。直到上中学,老师谈及巴基斯坦的地理位置,才惊觉原来这是两个国家。

以色列与巴勒斯坦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到八十年代,共发生了五次大规模战争。八十年代至今,零星冲突不断,未掀起大浪。但在上周十月七日,巴勒斯坦发动对以色列的恐怖袭击。精确点说,是巴勒斯坦的恐怖组织哈马斯,袭击以色列南部,死伤人数过千。巴勒斯坦分两部分,按地理位置,左边是加沙,也就是哈马斯武装分子掌权之地,右边则是约旦河西岸,由温和派法塔赫掌权,以色列则居中。现在看到的地图分界线,是经历五次中东战争后的结果,这次以巴冲突后,以巴势力范围可能又要重新修改。国界这事儿,要改变,似乎除了温和的谈判,就是激烈的发动战争。二战后,以色列人大量迁入巴勒斯坦,就是圣经所述的流着牛奶与蜜糖的应许之地,是二战后列强对犹太人的同情也好,是犹太人强烈的复国主义也罢,1948年犹太人正式立国,名以色列。以色列在希伯来文,意思是“上帝得胜”。

除了巴勒斯坦当地人,周遭中东各国皆不满,于是乎开启第一次以巴战争。或许是经历二战死了六百万人(相等于当时的犹太人总数三分二,也就是三个犹太人死了两个)的犹太人誓死抵抗,也或许是中东各国心怀鬼胎,毕竟打赢了该怎么瓜分领土没说清楚,而谁又会因为这场战役成为代表中东穆斯林国家的老大,更或许是西方势力尤其是美国,对以色列即以弹药输送武装配置,反正中东就是打不下以色列。几次的中东战争后,由巴勒斯坦人居住的加沙地带与约旦河西岸的面积逐渐减小。约旦河西岸的掌权者是法塔赫,相较加沙地带的哈马斯,法塔赫较温和,以色列施以糖果,而对加沙地带则以封锁陆路通道等方式逼迫妥协。约旦河西岸巴勒斯坦人的人均gdp是加沙地带四倍,而失业率约旦河西岸差不多十几巴仙,而加沙地带的失业率已过半,也就是十个成年人有五个失业,这显然已成为恐怖主义的温床。

而以色列的人均gdp是加沙地带的四十倍。

十月七日,加沙地带的哈马斯武装份子对以色列发动恐怖袭击。所谓恐怖袭击,指的是不管枪口对着的是平民还是军人,皆狙击之。此次恐怖主义袭击导致平民死伤人数过千,几百人被俘虏,哈马斯显然想增加与以色列谈判的筹码。而以色列也施以反击,同日就以炮弹还击,加沙地带过千人伤亡,是平民是小孩,这不也是恐怖袭击吗?有舆论指出,哈马斯此时发动恐怖袭击是为了阻扰以色列与阿拉伯国家的进一步建交。看似哈马斯破坏以色列与阿拉伯建交,而以色列又何尝不是想得到阿拉伯的支持以合理化自己对加沙地带巴勒斯坦人的围堵呢?各国领导各有各的盘算,谁又理会生于地长于地的当地平民呢?

以巴冲突的外部势力,如中东,中俄与欧美诸国,则添上更大的变数。是为私利,还是为了国际和平秩序,就待明眼人辨析。我们能谨守的,是对攻击平民百姓的武装组织以呵斥,并对受波及的平民施以援助。区分恐怖分子哈马斯与巴勒斯坦平民,是对以巴冲突的最基础的道德底线。

以暴治暴,只会滋生更多的仇恨,当我爸被你爸所杀,我长大后就会找你爸复仇,你见你爸被我干掉,你长大后就会在我孩子面前headshot我。这是不能逆转的死循环,除非双方愿意坐下来和谈,抛弃那些缠人的历史,把注意力放在这一代人和下一代的孩子身上,若仍执意逝去的亲人以及宗教历史的束缚,所有的停火,所有的和平协议,也只是下一场战争开始前的屯兵囤粮。

https://www.bbc.com/zhongwen/simp/world-67038483


学习单

多两天随同学进国家公园。今天下午听带队老师讲解行程的安排,发现竟还有“完成学习单”这一项。

即窃喜又不知为何感到些许难过。窃喜是因为自己是老师,可以不用“完成学习单”。些许难过的是,以学校名义出访,就必须挂着学习的旗号。那该如何证明同学你在学习呢?于是就有了“学习单”。我没见到此次出游的学习单,也没想和它碰面。但凡提起学习单,脑海浮现的模样,不外乎是两三张白纸上,有表格,有空白处,让你填上姓名班级座号,还要你写点什么感受感想之类,看到了什么,学到了什么,又悟到了什么。结尾感想最好是充满正能量的大自然真美好,科学真有趣之类的大圆满结论。

如有同学写,“我不喜欢科学,我讨厌科学,树就是树,花就是花,为什么还要分一堆什么界目纲目科属种的?”

如果真有同学这么写,其实这又何尝不是道理?我小时候就常在想,为什么蚊子是害虫,苍蝇是害虫,蜜蜂是益虫。后来随着年龄增长,渐渐就明白,因为蚊子,苍蝇对人类有害,所以就是害虫。那冠以益虫的蜜蜂,是因为蜜蜂能穿花粉,还能产蜜糖。而我们人类把益虫蜜蜂的蜜糖,给吃了。把树,把花挂上一堆栏目,不过也是方便人类好分辨,好管理,好研究。

这些种种都在方便我们人类,而我们人类又何时方便它们了?

科学予我这个物理老师的最大启发,就是批判和质疑精神。而大部分的质疑和批判,我都希望落在我自己的身上。那是对自己的行为,思考,价值观一而再再而三的审视。就像“树就是树,花就是花,分成界目纲目科属种干嘛”,这非是对科学的挑衅,而是同学他对生活的有感而发。他觉得挂在这些树啊,草啊,花啊的名目太多了。树就是树嘛,能遮荫嘛,花就是花嘛,就是红色的花开起来好好看嘛。

其实,这样不也很好吗?

我最怕的不是学生考试不及格,毕不了业,而是他对生活无感,除了手游脸书和钱以外,他对外在的一切是没感触的。我想,这才是教育应该回归和应该反思的根本。你科学学得再好,不能怜惜狗猫,不懂尊重大自然,又有何用?你三语说得再溜,碰上柜台前吱不谙英文的老伯吱呀呀没法沟通,仍不愿上前帮忙,却只随众人旁观,这又有何用?你在学习单写得天花乱坠,你拍的照片赏心悦目,你做的ppt有条有理,但你却随手乱扔垃圾,这,又有何用?

但哪怕如此,我们还是真的是不能不写学习单,因为家长送孩子来学校就是来学习。学习单就是为了证明学习这件事,学习单更多像是案发现场的有利证据,它的存在已超乎学习,已然是家长老师和校方需要确凿物证。

不把学习当成一回事,不用纸不用笔,不用制作ppt,不用制作视频,单纯地在山间走道里,走着,看着,呼吸着,累了就歇会儿,渴了就喝点水,困了就找棵树打盹。这看起来没在学什么,但我老实地觉得,这或许才是我们要学的。


2023/9/17 随笔

久没上来,敲一下键盘,看敲出什么。


早上七点多醒来,裹着棉被躺在床上,等一等,就等一等而已,就八点多了。


不意外,也不慌张,因为今天哪里都不去。就待在房间里,安静地,舒缓地,呼吸。


平日,太急太躁,又一堆人情世故需要维系。我部分活着的时间,是为他人。这毋庸置疑的政治社会伦理正确,因为那儿有名有利,满足我世俗的欲。但部分的我,还是渴望回到独然一身,回到一个人一本书,听着文字,听着心跳,放大自己对周遭的感知。不为名利,单纯为呼吸而呼吸,为路边的小树的落叶而惋惜又感激,为虫子的声音而细心聆听,为云朵的变形而浅浅微笑。


这周都在忙,我想下周也是,下下周也一样。那些想写的,想记录的,似乎始终是一个念头,没能成形奠成文字,合成文章,想来也可惜,但想来也合理。


昨天拍了几小时照片,前几天也拍了好多张。累了,因为都在服务他人。这台相机也跟了我好长时间,去了好多地方。当了老师以后,收入锐减,也不能出国玩了,工作也忙碌,也没啥心思去哪儿走走看看,于是乎相机就偶尔被邀请去拍摄。它不如从前,快门开始有点不灵光,视觉小窗口黑幕了。我也没多少钱给它进厂修理,因为拍照这事儿,只要谈及收费,那就是避忌,因为谁都能做。


人的心跳是有限的,相机产出的照片也是。所以老想在它临终前的几百张照片,放在我认同的地方。但人情世俗,似乎不由得我不可。


一棵苗头,长着长着,就倒下了。